高群书：不与赔过钱的投资人合作 不排斥煤老板

高群书

电视圈最卖座导演 电影圈金马新贵

凭借《征服》成为中国警匪剧领军人物的高群书，近年来转战电影圈后风生水起，《东京审判》、《风声》等多部作品叫好又叫座，最近更凭借《神探亨特张》成为“金马奖新贵”。不过，虽然远离电视圈多年，他仍然没有放弃这块“领土”，他监制的电视剧《我们的生活比蜜甜》已经摄制完成，今年还有两至三部电视剧即将开工。接受本报独家专访时高群书笑言，“对我来说，不再执导电视剧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岁数到了。拍电视剧是个体力活，一天拍不到10页都对不起投资方。”

“目前所有电影票房的胜利都是投机的胜利”

广州日报：很多人说《泰?》的成功让整个电影市场又火了一把，你认为呢？

高群书：我觉得，目前所有电影票房的胜利都是“投机”的胜利。中国电影还处在粗放式的产业阶段，谁能摸着电影规律的一二，就有成功的可能。目前来看，有两种电影容易成功，一是摸着社会的脉，说出大家想说的话；二是摸着电影规律的脉，前呼后拥各种推动，出现“奇峰”，加上其他失败电影的垫底，造成某个票房数字的伟大。《泰?》就是后者，徐峥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而且他几年前就开始做准备了，想不成功都难。

广州日报：他的成功对于你这样的前辈导演而言，会不会是一大压力。

高群书：压力没有，但是得借鉴。“潜龙”们都在虎视眈眈看着前辈的成功和失败，每个后辈都是站在前辈的肩膀上，这是正常的，每个导演都不敢说自己是常胜将军。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掌握电影规律，只要摸着规律就能达到70分，加上以前成功的经验，与时俱进。不可否认，这帮（年轻）人进来的时候找到了一个更好的方式，技术上在进步。

广州日报：近日你连续为多个短片大赛担任评委，包括担任土豆映像节的评委会主席，甚至要出资培植年轻导演，是出于什么考虑？

高群书：导演的确应该更新换代了，我们这一拨人，成就不一定大，但岁数已经大了，该让位了（笑）。以前说“第五代”“第六代”，我还什么代都不是呢，下一代导演就已经成长起来了，这是我当土豆映像节评委会主席最大的一个感触。其实主席只是一个头衔，我希望能借助这个平台，发现更多的有才华的年轻人。

广州日报：你觉得现在这批年轻导演，和你们当年比有什么不同吗？

高群书：有很大不同。很多年前我也当过短片比赛的评委，那时候的作品都太先锋，没有叙事，完全概念化。现在这一批特别重视叙事、角度、创意，把十分钟的故事说得很有意思。这一代已经成长起来了，已经相当成熟，稍加打磨就可以进入操练阶段。他们唯一缺乏的是与社会打交道，没有资本回笼的管道，比如找投资等等，需要我们帮忙。

“潜规则和黑幕永远都在，我们无法谴责”

广州日报：很多人说，现在中国电影票房的成功，大部分都是靠营销？

高群书：对，营销占到了80%，它可以把一个好片子毁掉，也可以把烂片子卖过亿。谁能说《失恋33天》、《泰?》的成功，不是营销的范例呢？

广州日报：但营销的另一方面也被认为是“黑幕”，水太深，比如之前陆川的《王的盛宴》，就曾公开对水军开战？

高群书：水军不可怕，现在微博这么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哪些影评人是拿了红包，哪些是跟导演有私仇。潜规则和黑幕永远都在，我们无法谴责，只能随着自己的经验成熟，尽量躲开，或者让自己更强大，不怕这些东西。实际上，我之前的电影《西风烈》，就是被水军打倒的，网上评论一边倒都是“烂片”，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没必要辩解，被打倒了说明你自己也不够硬。对手的黑永远存在，自己要堵住这个漏洞，比如那之后我就拍了《神探亨特张》，不指着票房就能收回成本，你看我不顺眼，也不影响我的口碑。

广州日报：之前你曾说过，中国电影90%都在赔钱，此话当真？

高群书：这是一个大概的数字吧，现在的情况是，800部片子里有500部是政府在掏钱，这部分是不管票房的，剩下的300部商业操作的影片，除了少有的几个，其他90%都在赔钱，甚至更高，这并不夸张。

“煤老板女朋友演女六号可以，演女三号肯定不行”

广州日报：既然行情如此惨淡，为什么还不断有热钱涌入？

高群书：这个社会，骗子永远不会绝迹的，加上毕竟有成功的先例，你看《泰?》火了，又有一批投资人会蠢蠢欲动。这个行业是个虚荣的名利场，好莱坞那么巨大的产业摆着，很多人相信还是能有作为的。投资电影的人的目的也不一样，也有很多赔了钱还往里跳，人家家产十几亿，赔个几百万不算什么。而且对于他们来说，商场可比电影圈残酷多了，赔这点钱就当做了慈善，我身边就有很多这样的投资人。

广州日报：你在选择投资人方面，有自己的原则吗？

高群书：我的原则就是：赔过钱的老板我一概不合作。以前也有这样的投资人请我吃饭，说指望着我翻身，我还是拒绝了，压力太大了啊！我个人是不排斥跟煤老板合作的，但不能瞎指挥，女朋友演女六号可以，演女三号肯定不行。

广州日报：很多人都说现在的电影圈很不规范，你怎么看？

高群书：中国电影产业现在还是粗放阶段，不管是制作还是观众群体都没有细分，任何片子任何人看着不顺眼，就说是“烂片”。“烂片”也是有标准的，你不爱吃甜的，不代表甜食就很“烂”。在中国电影界，大家容易很简单地把电影分为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我认为这是特别简单粗糙的分类。电影只能分为好看的电影和不好看的电影，没有什么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的区别。

“从来没觉得电影比电视剧高级”

广州日报：你在2006年之后，就没拍过电视剧了，为什么？

高群书：可能很多人觉得，是不是拍了电影之后，看不上电视剧了？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也没觉得电影比电视剧“高级”，相反我现在也成立了电视剧工作室，今年还要开拍两三部电视剧。对我来说，不再执导电视剧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岁数到了，体力跟不上。拍电视剧是个体力活，电影相对来说轻松些，一天拍10个镜头，电视剧一天拍不到10页都对不起投资方，容易超支超期，压力太大。

广州日报：以前你拍《征服》被称为“警匪剧导演第一人”，最近你好像关注起了平民题材，拍了一部《我们的生活比蜜甜》？

高群书：对，《征服》让我至今都很有成就感。到现在别人看到我，都会说《征服》，相反我的电影《风声》，很多人没看过，这就是电视剧的魅力所在，它的流通性很广。至于平民题材的《我们的生活比蜜甜》，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片子，它讲的是改革开放至今30年间的故事，我自己就是成长在这个时期的，不瞒你说，这部剧后期制作完成后，我审片都掉了好几次泪。这部剧跟我们这代人有感情共鸣。

广州日报：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你的作品类型化一直非常明晰。

高群书：对，我一直很关注类型，每个片子都要表达自己的想法。现在拍电影，大家都想拍一些超现实的东西，美其名曰“艺术”，这也是目前电影不成熟的一面，大家没有信心展示现实。我要扶植的年轻导演，大都是写现实的，电影的大成功，都是跟民众的心态和情绪需求产生共鸣，哪怕制作差点也可以忽略。

“我也想推新人，但电视剧生存环境太差”

广州日报：不管是电视剧还是电影，你作为导演都是成功的，有什么经验之谈吗？

高群书：导演得了解社会心态，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我拍电视剧时就是直面观众，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直接就有回馈。有句老话叫“扎根人民群众”，未必所有人的人生经历都跟我一样，但只要做到这一点，大部分都能成功。

广州日报：你现在有个称号“金马奖新贵”，片酬是否因此水涨船高，找你拍戏的投资人更多了？

高群书：片酬还跟以前一样啊，没涨多少（笑），因为合作都是以前谈好的。说老实话，我也从来没缺过投资，因为我拍的戏基本上都能让老板挣到钱。

广州日报：还有回到电视圈的想法吗？

高群书：有这个可能，但一定要有好的题材和剧本。现在的编剧都不怎么深入生活，我拍每部电影，都是自己去体验生活，发现我自己要把握的东西。但电视剧我没办法写30集剧本啊，现在的编剧都太忙，剧本浮躁，包括导向也有问题，跟风现象严重，收视率不靠谱，都让我觉得很失望。现在我手里正在做两个电视剧的本子，一个是关注现实的《三个女青年》，另一个是《南京大屠杀》，后者肯定一分钱也挣不到，但我们会全力以赴。

广州日报：你捧红了不少新人，正在筹备的这些剧是否也将由新人担纲？

高群书：我也想推新人，但现在电视剧生存环境太差，电视台认定有大演员就有好收视率。好在我的剧本都很好，这是我的长处，我的计划是打造明星导演，通过戏把导演带出来，最后达到扶持新人的目的。我觉得，要改变电视圈的现状，收视率这块“疤”必须要揭开，否则我们不知道拍什么观众才喜欢。唯题材和唯演员论，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