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动物寓言而舞――观原创舞剧《野斑马》

2011年07月05日 14:01
来源：凤凰网音乐 作者：韩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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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由上海东方电视台全方位包装起来的“上海东方青春舞蹈团”，推出了号称是“第一部全动物角色”的大型舞剧《野斑马》。这件事在北京上海两地成为一个颇为轰动话题。

既然角色皆为动物，这就意味着该剧是一部寓言剧或是童话剧。应该说，仅从这一点看来，该剧的编剧、编导张继钢就是个聪明人――他深谙舞剧艺术的特点，舞剧是一种哑剧，剧情不能复杂，角色之间身分的差别要明显。利用动物寓言这种方式，就可以很自然地解决如何简化剧情并且不被认为流于浮浅这个大问题。《野斑马》的剧情果然简单，基本上是个戴着环保主题帽子的抒情剧，说的是动物家园中，家长熊妈妈渴盼在其生日庆典上穿一件用100张野斑马皮缝制的衣服，以便长命百岁，消除病痛，现在这件衣服已经快要完成，只差最后一张了。可是，好不容易才捕获到的野斑马却被熊妈妈的女儿斑马姑娘放生，而且她竟与野斑马共涉爱河。在熊妈妈生病的时候，百兽受到狐狸精的煽动，兴师动众去捕捉野斑马为熊妈妈治病。在强大的捕杀之下，这对斑马情人双双殉情而死，它们的惊天动地的爱情悲剧感动了百兽，也使熊妈妈和狐狸精羞愧难当。

这样的剧情，就使这部舞剧具备了使观众很容易看懂的特点。这应该说是一部舞剧能够风行起来的必要条件之一。在芭蕾舞剧的经典剧目中，《吉赛尔》、《罗密欧与朱丽叶》、《唐吉诃德》、《斯巴达克斯》、《加雅涅》等，从编舞到音乐，未必不如《天鹅湖》或《胡桃夹子》，但因为需要欣赏者首先熟悉原来的文学著作的情节，甚至还需要一定程度的深层理解，所以总是不能像《天鹅湖》与《胡桃夹子》那样风行世界。《野斑马》这部剧在这个问题上就显得先天游刃有余了，当然，这还得需要音乐、服装、道具、舞美各方面的有机整合，此剧恰好是这种整合做得出色。

该剧编导充分利用了角色是动物这个有利条件，给角色们赋予了非常鲜明的动物动作特征，加上服装的配合，形神兼备的动物角色就活起来了。斑马的最典型的动作是在蹄子上，那么编导赋予男女主人公的特征――小腿和脚的动作就特别传神，尤其是给斑马姑娘设计的双人舞动作，高雅、娇羞，又带有几分调皮。戏到激情之处，用脚在野斑马的头上、肩上弹击几下，难度虽然不大，但每逢出现，都必引来一片掌声，足见其传神的程度。在表现殉情死亡的时候，四肢的抽搐，与头颈的富于表情的表演，相得益彰，共同产生出摄人心魄的感染力。不仅如此，其他配角的编舞，也大多十分成功，独舞如狐狸精的狡诈和蛊惑人心，小鸟的活泼和灵敏；群舞如雄斑马的矫健，雌斑马的柔顺，小斑马的调皮，众羚羊的刚劲、众猎豹的凶猛、众老鼠的猥琐等等，都显然是精心设计，力求神似的。不得不承认，我们中国人在挖掘和效仿动物的特征动作方面，是有着特殊才能的，从华佗用于健身的五禽戏，到武术界的形意拳，称得起是底蕴深厚。笔者回想起看过多遍的美国著名音乐剧《猫》，里边那些洋人对猫的特征的表现，就显得笨拙而可笑得多。

从某种意义上说，音乐是一部舞剧的灵魂。排演一部舞剧，可以有各种不动的编舞版本，甚至有惊世骇俗的“男天鹅”之举，但唯有音乐是恒定的。舞蹈音乐具有可以脱离舞蹈的独立的艺术表现力，经常单独拿出来做为音乐作品载入史册。因此，经典舞剧剧目经常是把作曲者放在第一位的。这部舞剧的曲作者，是近年来颇为活跃的作曲家张千一。从本剧的音乐风格来看，总体上感觉受斯特拉文斯基的影响比较大，音乐粗犷处横暴、动感强烈，节奏特征鲜明，抒情处缠绵细腻，风情万种，感情浓烈，几乎令人有“想入非非”之感。而它的管弦乐色彩，又与普罗科菲耶夫有相似之处。但这并不是意味着《野斑马》的音乐是深度西化的，事实上，它的民族性还是很强，比如，可以明显发现苗族“飞歌”的音调特征。既是古典中的现代，又是现代中的古典；既是西方形式的，又是东方神韵的，这可以称为本剧音乐的两大特色。

《野斑马》的舞美设计、灯光设计、服装、道具等方面，也是相当有特色的。多层次的布景，提供了立体的、全方位的表现能力，特别是在最后一幕，布景深处的高大斜坡，是非常好的创意，动物大军气势汹汹滚滚而下，给人造成的视觉压力与杀气腾腾的音乐效果相配合，形成了强烈的感染效果。而当垂死的斑马姑娘在高坡上跳起最后的独舞时，那种崇高感则绝非在平面舞台上可以产生的。灯光的用法这里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看出瓦格纳歌剧在拜罗伊特的演出在灯光方面给予的启发，只需对比一下十年前歌舞剧与现今的创意，就能感觉到这种变化。

既然是童话剧或是寓言剧，那么在使用道具等方面就有相当大的自由度。比如，明明捕杀行动是一群鸟兽进行的，它们是不会使用弓箭等武器的。但是编导在这里大量地使用了，甚至用了大战船这样的布景，我们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是一种对人类破坏生态的讽喻，而且用在童话般的戏剧中，就不会有人拿这个吹毛求疵，那就显得太弱智了。

当然，这样一部完全的原创作品，也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主题相对单薄，结构上略显头重脚轻，群舞较多而独舞相对不足，双人舞的表现内容相对单纯，音乐的交响性思维似乎还应加强，这些都还有提高的余地。不过，毕竟它是原创的，是生动的，是富有亲和力的，是一部理应受到人们欢迎的舞剧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