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从先锋走向现实

2011年07月05日 14:43
来源：凤凰网音乐 作者：韩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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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杂谈小剧场

小剧场之于中国话剧，仿佛一根救命草。在经历了十年的全行业不景气之后，北京人艺林兆华导演于1998年推出的小剧场话剧《绝对信号》，掀开了中国话剧的中兴序幕。小剧场的逐渐火爆，反过来复活了大剧场。现在，以北京人艺为代表的中国话剧市场上，大致是大小剧场各占半壁江山——这是从“钱”的角度而言的，北京人艺一年一几百万的票房收入，大小剧场约各占一半——如果从剧目和场次的数量来看，当然是小剧场占多数，小剧场一场最多只能卖400张门票，要取得与大剧场对等的经济收益，自然要靠剧目和场次的数量优势。

小剧场话剧的基本特征是三条：一是表演空间小，二是演员与观众接近，三是先锋性较强。前两条是不会改变的，可改变的是第三条。小剧场在中国登上舞台二十年来，总的趋势是从少数戏剧先锋的实验田，发展到今天话剧艺术一种重要的生存方式，而题材日益多样化，表现手法逐渐有向现实主义回归的倾向。一些优秀的小剧场剧目上，如《霸王别姬》、《非常麻将》、《纪念碑》、《臭虫》、《屋外有花园》等，作为一种文化现象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

当然，这里的所说的“人们”，主要就是指话剧的观众。小剧场话剧的主力观众群体，是青年知识分子，这部分人乐于接受先锋艺术，同时也使小剧场融入了一定的时尚流行元素。时尚化趋势本质上和先锋性是背道而驰的，因此，小剧场从先锋艺术走向现实、走向大众是必然的。

最近，正在北京人艺小剧场上演的《我要成名》，可以说是上述趋势的一个典型代表。这容我从以下的分析中得到印证。

二、 主题：直面“潜规则”

《我要成名》，作为话剧，有个先天的对手，那就是由香港明星刘青云和内地玉女霍思燕在早些时候主演的同名电影。话剧成功地借了电影的势，编导制片们的借力打力功夫可见一斑。

话剧《我要成名》的题材，选择的是十分能勾起大众胃口的“演艺圈潜规则”问题。这个问题在疯狂的龙套演员张钰和大牌导演黄健中等人的“舍身炒作”之后，早已成为公众热点，这便是此剧根底上的现实主义。

虽然题材如此有娱乐性，但此剧揭示的主题却是严肃的，同时又是浅显的。经济学的原则寓深刻于这样的浅显之中。

什么经济学原则？那就是亚当•斯密以降的所有自由派经济学者们所推崇的“自由交换原则”，商业是信奉自由交换原则可以带来“双赢”、“多赢”的。有这样一个笑话，生动地揭示出多赢的奥妙：爹对儿子说，我想给你找个媳妇。 儿子说，可我愿意自己找！ 爹说，但这个女孩子是比尔盖茨的女儿！儿子说，要是这样，可以。然后他爹找到比尔盖茨，说，我给你女儿找了一个老公。比尔盖茨说，不行，我女儿还小！爹说，可是这个小伙子是世界银行的副总裁！ 比尔盖茨说，啊，这样，行！最后，爹找到了世界银行的总裁，说，我给你推荐一个副总裁！总裁说，可是我有太多副总裁了，多余了！爹说，可是这个小伙子是比尔盖茨的女婿！ 总裁说，这样呀，行！ ——生意就是这样做成的。不过，我们要问的问题是：一、这桩婚姻与爱情有关吗？二、世界银行的不良资产会不会因此而增加？

演艺圈的潜规则也有点这意思。女演员、导演、制片人、发行商等，各取所需，“多赢”了，只是这样的问题依然存在：一、这样的影片与艺术还有关系吗？二、社会风气会不会因此而被毒化？

《我要成名》，勇敢地直面这些问题，而且，用的是戏剧的、艺术的手法，而不是我们似曾相识的政治说教。

三、 人物性格与演员表演

《我要成名》的主要人物是四个，都是取自“北漂一族”的典型形象。女一号六六（表演系高才生）和男一号可耐（文学系高才生）是一对恋人，女二号翘翘（龙套演员）和小制片人贾岛是另一对恋人。六六因为要救助死亡边缘的弟弟而委身于传媒大亨，她背叛了一直深爱她的穷男友可耐。最后，六六成了蜚声国际影坛的大明星。初出茅庐的小编剧可耐，在得知女友依附了那个老气横秋的传媒大亨后，毅然接纳了大亨作为交换条件买得他剧本的稿费60万元……传媒大亨有点类似上文笑话中那个父亲，一切都是他设下了的“局”，他让可耐卖不掉优秀的剧本拿不到稿费，让六六因为医药费陷入绝境，最终占有了清纯的六六。在这里，三方都“赢”了。

六六好朋友的翘翘是个类似张钰的人物，她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自己的目标：做一番大事业，成为大明星。为此可以不断地出卖自己以获得跟所谓大制片、大老板、大导演套近乎的机会，但最后，她仍旧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不过她并不后悔，也不死心。贾岛则有点像巴尔扎克笔下的拉斯蒂涅，残酷的现实让他觉醒，让他变得适应了社会，最后他也成了由传媒大亨投资拍摄的影片的“大制片”。

在这场利益交换的大博弈中，好像各方都赢了，但是，爱，人类生存的终极意义，被抛到了不知什么地方。人物的内心世界冲突就是这样产生的。

饰演四个主角的四位演员分别叫原雨、罗熙、孙琳和孙晓鹏，均是未成名演员，是中戏的同班同学。原雨台词功夫一流，底气足，表演有爆发力，演清纯的六六绰绰有余。罗熙的特点是戏路宽，能适应多种角气的要求，表演松弛、自然。孙琳活泼、热情、富于动感。孙晓鹏的表演接近本色，聪明幽默中透出一种未泯的质朴。

四、 音乐与舞美

此剧的主要配乐，就是电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路随人茫茫》，张国荣苍凉的歌声让观众深切体会到主角内心的无奈和处境的悲凉。这样的音乐，无疑也从一个特殊的角度揭示了戏剧主题的现实性。

小剧场话剧的舞美一直是先锋派艺术家们着重展示自己才华的地盘。在这部相对现实主义的剧作中，先锋与现实，并行不悖地体现在舞美上。小剧场是不拉幕的，所以开场一般就“先锋”，我们在《我要成名》的一开始看不见演员，而是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由投影仪投出长的画面被“钉”在了墙上：在背景漫画的渲染下缓出字幕交代了主角背景和相貌。而在正式开场后，场景是一个十分普通和现实的画面：精心搭制的后景楼梯，前景里暖色调的沙发和带彩色条文的靠垫，晶莹透亮的小圆桌……这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内景，而且全剧主要就是这一景。

综合来看，《我要成名》的主题、人物、结构、表演、舞美，确实已经很现实主义，它代表着当今小剧场话剧的一大半作品的风格。